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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關燈
熱鬧的聚會結束,從紅燈綠酒中抽身,同行的幾個人在路邊等代駕。

俞初白挨個兒湊近聞了聞,最終選中了關佟。

關佟笑罵了一句,把身上的外套脫給了他:“給你,這一季的新款。”

交換了外套,俞初白滿意地笑道:“不占你便宜,我的外套留給你,你上回沒買到的限量版。”

這話引來一群人的笑聲,又聽俞初白半真半假地說:“關佟這外套換上了也還是一股酒味,嘖……我家小朋友說了,有酒味不準上床,這會回去準得吵架。”

戚之洋是跟著他哥來玩的,不知道俞初白的私事,好奇道:“俞哥,有女朋友了?”

俞初白沒註意到,關佟可看出來了,戚之洋這一晚上盡逮著俞初白暗送秋波了,故意誇張道:“女朋友倒沒有,但是有個男的小寶貝,要是從高中那會算起,怎麽著也得七八年了吧,一見鐘情、竹馬成雙,是不是啊,俞少?”

俞初白正低頭跟他身上散不幹凈的酒味較勁,敷衍道:“是是是,您再誇張點,就得是可歌可泣了。”

戚之洋這才知道這一晚上白費功夫了,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酸溜溜道:“俞少可真長情。”

關佟為人比較實在,又跟俞初白認識最久,嘮叨起來活脫脫一個老媽子,話頭說到這兒就忍不住,低聲道:“你對小朋友實在點吧,人家跟你到國外說白了那就是私奔來的,肯定是想好好跟你過日子的,你這樣子像樣嗎?”

俞初白笑笑,不以為然道:“我怎麽了?”

關佟簡直沒眼看,心說是沒怎麽,不過是經常淩晨回家,偶爾夜不歸宿,對俞公子來說也確實沒什麽——問題是他之前搞那麽大動靜,花那麽大力氣追人,追到手了再給騙到國外,好好過日子也就算了,這是折騰什麽呢?

關佟並不同情陳佳年,就是覺得俞初白混蛋,分明是還沒玩夠不想收心,還要搞得跟真愛一樣,這多傷人心啊。

代駕的司機這時到了,俞初白跟大夥兒打個招呼,大步上了車,在外頭冷風吹著還沒什麽,進入溫暖的車裏一下子就變得昏昏欲睡。

一路閉目養神,快到家時才想起要看手機,打開屏幕一看,該來的電話和信息一個也沒有,他有些自嘲地笑笑,笑自己自作自受,也笑自己遲來的失落。

小公寓裏的亮著暖黃色的燈,行李箱齊齊整整地擺在客廳,這個告別儀式來得不痛不癢,過去的一整年,都像是個笑話。

一年前他跟俞初白私奔到異國——多麽沖動與勇敢,他原本以為會是一個新的、美好的開始,雖然或許是會有一些艱難,但是他不怕,然而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他預料中“愛情很甜、生活很苦”的狀況並沒有發生。

俞初白在外留學多年,而且又是名校畢業,到了國外依舊混得風生水起。陳佳年雖然適應得沒那麽快,但是因為語言這一關過得比較容易,也很快就找到了穩定的工作,生活沒他想得那麽苦。

他因此而雀躍過,能夠在異國他鄉也過得很好這個事實給了他莫大的勇氣,回過頭卻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愛情變了——俞初白在國外和國內一般無二,喜歡揮霍喜歡玩,當然他也願意帶著陳佳年一起玩——盡管陳佳年在他們這一堆富二代裏格格不入但也因為俞初白的體貼照顧並不難堪,問題在於陳佳年要兼顧工作,沒有那麽多時間用於玩樂。

俞初白很久沒有在十二點之前回家了——或許那並不能稱為他們的家,只是一個租來的、暫住的房子而已,若不是遷就他,俞少爺一定會住在自己買的別墅而不是租來的公寓裏。

矛盾由此而來,從細枝末節處滋長、擴大。

他們為此吵過,也冷戰過,但是他們都明白問題根本不在於幾杯酒——而是感情淡了,俞初白後悔了,不願意跟他這樣不鹹不淡地過下去。俞少爺不願意扶貧了。

陳佳年有時覺得自己不可理喻,分明已經看清了俞初白的本性,知道他有多麽可惡,但是一看到、一想到還是會心軟。

他就像跟自己較勁一樣,千挑萬選了這麽一天,熬著等了大半夜決定要攤牌,但最終還是把行李箱裏的衣物一件一件重新拿出來放回原處。

收拾完已經過了淩晨兩點,不僅瞎折騰,還是一場獨角戲。

陳佳年把行李箱放回儲藏室,疲倦地往浴室去,快速地沖了個澡,換了睡衣,出來時剛好遇見俞初白。

這個瞬間,陳佳年忽然明白了自己在等的是什麽,不是為了吵架、不是為了攤牌,只是想好好看看這個人,俞初白太好看了,他百看不膩、久處不厭。

俞初白把鑰匙丟到玻璃的茶幾上,發出“啪嚓”一聲響,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靜謐。

俞初白自知理虧,偏著頭問:“剛洗完澡,還沒睡?”

“嗯,”陳佳年看著俞初白說:“你今天出門的時候,穿的不是這件外套。”

俞初白:“哦,是關佟的。”

陳佳年有些索然無味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幾分鐘後,浴室裏再次傳來水聲,陳佳年忽然有些後悔把行李箱收起來了,就算不是真的走,也該嚇一嚇他。

但現在重新拿出來又已經沒有了折騰的力氣,只好作罷。

陳佳年裝睡。俞初白洗完澡也裝睡,不過他很快就真的睡著了,連被人偷偷抱在懷裏都不知道。但俞初白或許還是不習慣,被捆在懷裏時總是不安分,放開他才不亂動了。

陳佳年不死心,倔強地握住俞初白的手心,不管俞初白願不願意,他就想這麽睡。

陳佳年無奈地想:“我可真是膩歪啊。”

才睡沒幾個小時,陳佳年設定的鬧鐘就響了。

俞初白反應比他還快,越過枕邊人關了鬧鐘,然後把人死死扣住。

陳佳年:“你壓著我了。”

俞初白根本沒睡醒,帶著尾音“嗯”了一聲,慢吞吞地去找身下那人的嘴唇,然後吸住。

陳佳年被美色蠱惑,俞初白在聲色犬馬中竟然淫浸出一股好聞的味道,深入骨髓,誘人得很。

陳佳年對此有著隱秘的占有欲,在床上的、不設防的俞初白只有他一個人能品嘗。

厚厚的窗簾遮住光,屋子裏光線全無,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像極了一響貪歡。

俞初白親了沒幾下,很快就被反客為主,淺嘗輒止的吻乍然變得興奮與熾熱,近乎是粗魯的、強勢地啃咬和攪動。

俞初白是被親到完全清醒的。他有些意外於陳佳年的熱情,身體微微熱了起來,熟練地回應著,心想:“最近是真的冷落他了,實在混蛋,實在不應該。”

俞初白勾著陳佳年的脖子說:“你別這麽早起床。”

暧昧的喘息聲漸漸加重起來,俞初白被壓在柔軟的大床裏被溫柔地擺弄。親吻斷斷續續地、幾乎是沒有停下過,膩歪透了。

“你要是非得去上班,一會我送你去,”俞初白說起這個就話多,“你要不然就開我的車,上班路上倒地鐵公交花兩個多小時,你不嫌累啊?”

陳佳年眸色漸漸轉深,啞聲道:“別說話。”

陳佳年雙手牢牢扣住身下人的腰。俞初白斷斷續續的喘息聲驟然停歇,有些迷茫地睜開眼,“嗯?”

陳佳年低啞深沈的嗓音在他耳畔:“不要穿別人的外套,好不好?”

陳佳年不依不饒:“回答我。”

俞初白難耐中有了一絲笑意:“你連關佟的醋都吃?”

俞初白倒頭又躺了回去,沒穿好衣服也不管,陳佳年不忍心叫醒他,低頭在他臉頰邊上吻了吻。

陳佳年才轉身又被拉住手腕,躺床上的人艱難地坐起來,“別急,我送你。”

陳佳年:“……”

這樣怎麽可能不心軟呢,你等他等到絕望的時候,他總會給你一點甜頭,看起來還體貼地不得了。

陳佳年聽到自己說:“好。”

俞初白黏著他起床,洗漱的時候半睜著眼遞過去一根牙刷,“我沒力氣。”

意思很明白,而且還順便撩人了。

陳佳年替他擠了牙膏,又忍受這人跟火爐似地貼在他身上,替他擦個臉也不安分,哼哼唧唧地說:“小哥哥不要這麽溫柔,再用點力。”

陳佳年:“……”

出門的時候順手又拿了昨晚關佟換給他的外套,披到身上才想起自己答應過什麽,又把外套丟掉。

俞初白不動聲色地調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聽說你想借我一件外套?”

陳佳年拿了一件外套給他,順嘴問了句:“你昨天那件丟哪裏了,車裏?記得拿回來。”

俞初白:“……”給關佟了。

陳佳年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怎麽回事,甚至都能猜到俞初白肯定在想“一件破外套而已”,但是那件“破外套”是他拿第一筆工資排了一整夜隊買到的限量版,是他送給俞初白的禮物,他以為俞初白至少能再珍惜一點,而不是隨手送人。

心裏想了很多,但事實上陳佳年也不過是開門的時候指尖微微僵硬了一下。

俞初白並沒有捕捉到這個細微的日常,聽到陳佳年說“我們分手吧”的時候,他脫口而出道:“就為一件破外套?”

那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是俞初白不明白。

陳佳年重新把門關上,默不作聲地重新開始收拾行李,俞初白無所適從地看著他,半天憋出一句:“陳佳年,你是不是想回家過年?農歷新年快到了吧?回國也好,在國外是太冷清了……”

陳佳年手裏動作停下,“你最近兩個月總是不回來,不是故意、在等我跟你提分手嗎?你現在如願了,怎麽不高興?”

陳佳年說得很平靜,仿佛是往翻滾的水面丟下一顆輕飄飄的小紙片,心動與心死仿佛都是來得這麽不經意,緣由都是這麽不經意的小事。

俞初白心跳忽地慢了一瞬,一下子就覺得完了,他怎麽能這麽不自量力地跟陳佳年玩心眼呢。

更加諷刺的是,就在昨晚,他後悔了。

他也不是沒看見戚之洋在撩他,平時更露骨的他也不覺得反感,但就是忽然覺得沒意思了,他還是想跟陳佳年好好過。

陳佳年已經是第二次收拾行李,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還順便替自己辭職並向公司道歉。

拎著行李出門那瞬間,忽然又被人拉扯著不他讓走,俞初白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高興個屁。”

俞初白湊過去親了親他:“你別走,我後悔了,今後咱們好好過,行嗎?那件外套我要一定要回來。”

陳佳年抓著他的手放開,寒心道:“你這段日子反反覆覆地後悔過多少次了?你能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俞初白手腕被攥得生疼,眼圈都紅了,“你真要分,確定?”

陳佳年:“嗯。”

他一點也不歇斯底裏的,但就是聽起來沒任何回旋的餘地。

“好,你狠,”俞初白往後退了半步,瞪著陳佳年的背影,眼中有壓抑的怒火,“……慢著,這兒不好打車,行李給我送你去機場。”

陳佳年拒絕道:“不必。”他不得不拒絕,再多相處一分鐘,就會被看出來,其實更不舍得的人是他。

他幾乎是倉皇地逃竄出門,迎面看到艷陽天還覺得有些不真實,突如其來的好天氣居然是在離別的這天。他其實是知道自己跟俞初白遲早要完,可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比他從前預料的,提前了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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